伴月遐想

杏花皺著那小小的眉頭瞪著那些粉紅色的小女生衣物，不到五分鐘，便舉雙手投降了。

把鞋子拿到玄關放好之後，抱起桌上那堆衣物一手還拉著穿在身上過長的衣服，搖搖晃晃的走進房間，並且回頭命令默蒼離不准偷看。

杏花咬著牙把那些衣物都穿在身上，勉強感謝神蠱溫皇有替他準備褲襪，不然裙底下涼颼颼的感覺真的很難習慣。

把睡亂的頭髮梳理後，看著穿衣鏡，杏花拿起粉紅色的髮帶笨手笨腳的替自己綁了兩個小馬尾，還打了蝴蝶結。

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狼狽過！

杏花心想，他喜歡小孩子，也曾想過有個會撒嬌的小女娃打扮起來一定很可愛，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把自己扮成小女孩的樣子。

看著鏡子裡打扮完的自己，客觀來講還算是個可愛的小女孩，霎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對一名男性而言，扮成女生還不會突兀是有那麼一些傷自尊，但以現在的立場來說，看起來像個女孩比較好，畢竟他不想在路上看有人帶著親切地微笑問他，「小弟弟你喜歡穿裙子嗎？」

小孩子嘛，這粉粉的衣服穿起來像女生很正常……刻意忽略五歲其實已經看得出生理性別這件事。

「我是女的、我是女的、我是女的……」做好心理準備後，杏花打開房門走到默蒼離身邊。

默蒼離神色莫測的盯著杏花好一會兒，什麼都沒有說的轉過頭。

「走吧。」沒看見默蒼離神色有哪裡不對，兩人就這樣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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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學校之後，從到杏花的研究室裡拿影片再到授課教室的路上，受到了不少注目。

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走在大學裡面本來就是個奇特的景象，何況全身上下的衣物還是引人注目的粉紅色，更別說還加上身邊帶著他的人是默蒼離教授！

認識默蒼離的都知道，默蒼離不是個會帶小孩子的人，然而現在身邊卻出現一位小女生，自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有些認識的教師們上前來打招呼，還想多聊幾句話時，卻被默蒼離說需要幫忙代課而擋下，杏花努力忽視那些人聽到默蒼離要幫忙代課後訝異地表情，只是緊緊抓住默蒼離的手，低著頭努力趕路。

幸好因為快要上課了，湊熱鬧的教師們也不多，終於到達授課教室時，杏花小小喘著氣，沒想到一樣的路，平常走沒有什麼，現在身體變小之後會那麼遠，為了跟上默蒼離的腳步，他幾乎是用小跑步跟上。

當兩人走進教室，所有的學生注意力立即拉到他們身上，有些訝異地看著這名帶著一位小女孩的老師，原本大聲討論或聊天的聲響小了許多，眼神掩不住好奇地打量著。

「老師，請問您是不是走錯班？我們這邊是醫學二丙，這節課要上解剖學喔。」一名靠近門口的女學生舉起手代替全班發問。

默蒼離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一群學生的注視下走到了講台中央，利用配置的麥克風說道：「我是法學院的默蒼離，你們冥醫教授今天早上身體突然有狀況，臨時請我幫忙代課。」

聽見法學院默蒼離這個名字許多學生都倒抽了一口氣，不是因為傳言中他和自己的教授在一起，個性很特別，今天終於見到傳言中的另一位主角這件事，而是對於他來醫學院代課感到質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教授會找他來。

杏花看到學生們的表情上有些質疑，小跑步到默蒼離身邊，拉著他的衣袖認真地盯著默蒼離小聲的說：「跟他們解釋清楚，為了讓你代課也不影響他們，我有改動教學進度，來學校的路上我有跟你講過了。」

拜託，就算是法學院那些被默蒼離摧殘過的學生，也沒辦法因為一句話就想通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就別用這一套標準來虐待他的學生了吧。

默蒼離低頭看見杏花眼裡的堅決，即使心中有些不贊同，還是照著杏花的希望開口，「不用太擔心，你們教授說他把今天的課和下週的課對調，這堂課就先看解剖的影片，看完就可以下課，期間有看到任何問題或疑問都可以動手寫下來，我會交給你們教授，下週你們教授會親自解答。」

聽到默蒼離的解釋，學生們理解的鬆了一口氣，各自拿起早就準備好紙和筆，準備開始看影片。

有負責的學生走到講台旁和默蒼離接手撥放影片，並請默蒼離到他平常坐的位置上坐，杏花也跟在一旁。

看見學生聚精會神準備學習和主動，杏花對於能教到這群好學生感到開心，挺起自己小小的胸膛。

「嗯……默教授，謝謝您幫忙代課，可是……」那位學生站在播放器前，欲言又止神情複雜的看著杏花。

「嗯？」杏花微微側著頭，頭上的雙馬尾跟著輕微搖晃，清澈的雙眼和表情都告訴旁人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而他也確實不明白自己站在默蒼離身邊有哪裡不對。

「好可愛！」不知道哪裡冒出一聲小小的讚嘆，不過這聲音立刻就停住，接著響起欲蓋彌彰的咳嗽聲，「咳咳。」

「教授，我們這是解剖學的影片，小妹妹可能不太適合觀看……」學生鼓起勇氣，一邉觀察這位教授會怎麼處理。

哪裡來的小妹……妹，忘記自己在學生眼中只是個五歲的小朋友，杏花轉過頭為難的看著默蒼離，不然他現在是能去哪裡？要他去附設的幼兒園可是免談。

「他們說你年紀太小不能看。」默蒼離淡淡地說著，語氣中表明你的學生這麼說也沒有錯，你要怎麼辦？

杏花回頭看著自己的學生，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一句話，「……沒有關係，我不怕。」然後覺得尷尬又把頭轉過去看著默蒼離，眼神說著，臭蒼離你幫我解圍一下會怎麼樣？

杏花怎麼也沒料想到，這些舉動在旁人眼中看起來會是個怕羞、讓人想疼愛的小女孩。

「他這麼說了，你們就不用擔心，會怕的話我想他會自己躲起來。」默蒼離摸了摸杏花的頭，當作安撫。

我已經幫忙了，默蒼離的眼神這麼說，杏花只能把在頭上蹂躪的手抓下來，放回默蒼離大腿上，兩手沒好氣的壓著，拜託，現在可沒有鏡子，把頭髮弄亂了要怎麼辦。

當兩人在眼神交流的時候，旁邊的學生腦海裡閃過許多想法和評論。

代課教授冷冷的好帥！那個小女孩怎麼可以這麼萌這麼可愛！不知道下課有沒有辦法跟小妹妹說到話。這些來自班上大多數的女學生。

這教授也太冷靜太殘忍了吧？那女孩也才四、五歲吧！等等看到影片真的不會哭出來嗎？以上來自大多數的男學生。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默教授嗎？那個小女孩髮色和冥醫教授好像，是親戚嗎？其實是兩個人的小孩吧！看默教授和小妹妹的互動就知道，冥醫教授一定是家裡的賢妻良母……咳咳、以上來自少數女學生。

「沒有問題就開始播放，同學們在等你。」默蒼離出聲提醒。

「啊！好！」按下撥放鍵之後，學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而全班那些小騷動也都沉靜下來，專心的看起影片中執刀醫師的動作和解釋。

影片播放的期間，被勒令不准使用平板干擾學生的默蒼離，觀察起這群學生。

一開始踏進教室，默蒼離以為這群學生和法學院的學生不同，紀律有些鬆散，優點在於懂得禮貌和提問，部分學生思緒歡脫，但在觀看影片的現在，所有學生都很專注於影片上的教學。

看得出來有些學生的眼神想要逃避，卻依舊逼著自己觀看、寫筆記，想要學習救人的熱誠並沒有被現在的社會和繁重的課業抹滅，都還保留著自己獨特的個性。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班級的導師就是杏花，默蒼離望向不知不覺中站起來觀看影片和觀察同學的杏花。

即使現在身體縮小了，他還是一位盡責的教師。

　　「怎麼了？」杏花注意到默蒼離的眼神，小聲問著。

「學生很不錯。」淡淡地語氣裡飽含肯定。

「那當然，都是我的學生！」杏花眼神裡充滿著驕傲，雖然這群學生們才大二，未來還有很多艱難的選擇，但是能夠保持對生命的熱誠，就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影片播放完，學生們自動分成幾個小組小聲討論，然後陸陸續續有人把紙張交到默蒼離手上。

杏花提醒自己不能有太多的動作，只能探頭看看學生們都寫了些什麼。

「小妹妹你真得都不怕呢，好勇敢喔。」一名女學生交完作業後，看杏花攀住默蒼離的手臂探頭看紙張的模樣，蹲下來和他平視笑著，「這麼好奇啊？以後也想要當醫生嗎？」

「嗯。」為了不讓人覺得奇怪，杏花點頭回答。

我就是醫生，還是你們的老師。

「小妹妹幾歲了啊？念中班還是大班？」另一名女學生看杏花有回應也湊了過來。

……我說我四十好幾而且博士畢業了妳信嗎？杏花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母愛濃厚的女學生們，不過應該沒有被看出什麼異樣，加上都是平常接觸的學生，杏花不自覺得放鬆了些。

「嗯？小妹妹不知道自己幾歲嗎？那默教授知道嗎？」看杏花瞪著大大的眼睛沒有回答，女學生認為他不清楚自己的年紀，只好自然熟的轉向帶他來的默蒼離。

「快五歲，今天沒去上學。」默蒼離臉色沒有變化，自然而然的回答。

「原來妳快五歲了啊！怎麼沒有去上學呢？」

「我……」默蒼離你說謊也告知我一下，好歹串供啊！這下我要怎麼接？

「他擔心你們教授，早上發脾氣說不想上課。」默蒼離的語氣稍微無奈。

「欸？小妹妹是冥醫教授的誰？」

「小孩。」這話回的雲淡風輕，卻讓在一旁的所有聽眾都炸了。

「啊？冥醫教授的小孩？」哇塞！這八卦真狠，怎麼從來都沒有聽教授說過他有孩子？不過長得這麼像還真有可能？

「才不是……」喂！我不出聲你就越來越誇張了啊！下次上課你要我怎麼解釋？

「好，那你自己說，冥醫是你的誰？」

那是我的名字不是我的誰……杏花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跟出門，安分的待在家裡不是很好嗎？

不能讓他們真的以為我有小孩，杏花眼睛一閉豁出去了，「冥醫舅舅。」

老天啊！你救救我吧，杏花的內心哀嚎著。

「啊，教授是妳的舅舅啊？妳跟舅舅很像呢，害我剛剛真的以為冥醫教授是妳的爸爸呢。」女學生愣了一下笑了。

「我們也以為是真的，都打算下次上課的時候問教授是哪時後偷生孩子的，都沒跟我們說，我們都沒發現耶。」一位男學生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聽到這番話，還留在教室討論的學生們都笑了。

那誰！不要講得好像是我自己可以生孩子好嗎？你們生物老師是哪一個？我要跟他談談！啊靠！是我……

可惡！你才偷生，你全家都偷生！杏花腦羞到整張臉都紅了。

「好啦，別聽他在那邊開玩笑，對了，小妹妹妳叫什麼名字阿？」看杏花的小臉都紅了，女學生想要打圓場想讓他自在一點。

杏花整個人僵在那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說冥醫？那不就曝光？就算沒曝光這群孩子也不會相信，可是另一個……

「杏花。」一聽到這個名字，杏花反射性地就把頭抬起來看著默蒼離。

「但他不喜歡別人叫他的名字。」默蒼離摸了摸杏花的頭，表示他有辦法，別那麼激動。

「欸？為什麼？這個名字很好聽啊，很適合這樣可愛的小妹妹啊。」其他學生交完作業也圍在他們身邊。

「他就是不喜歡，所以你們還是別叫他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有太多的含意，只允許特定的人叫，默蒼離低頭看著杏花，確認一般的問，「對吧，杏花？」

杏花抓住默蒼離的手，把臉埋在默蒼離的手臂中不讓任何人看他的臉，悶悶地說，「……我討厭你……」

「啊……小妹妹別難過啦，妳不喜歡我們也不會叫啦。」這杏花這個舉動萌的母愛都滿出來，女學生瞬間覺得心疼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沒有人要交了吧？」默蒼離抬頭巡視整個教室，確定已經沒有人在討論，把作業都弄整齊後拿在手上，另一隻手牽起杏花的手。

「我帶他出去走走就好，我也要把這些東西拿去給你們教授看。」晃了晃手裡的作業，牽著杏花就要離開。

「對了！默教授，冥醫教授的身體狀況還好嗎？會不會很嚴重？我們是不是要找一天去看他啊？」

「不用擔心，過幾天你們就會看到他。」默蒼離看向杏花，「我們先去吃午餐，然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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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你在學校說謊都不打草稿的喔？」吃完午餐回到家中，杏花立刻換下神蠱溫皇贊助的衣服，寧願穿著鬆垮垮的Ｔ恤，也不要再碰那種東西。

躺在床上，杏花決定明天不要出門了，反正後天就會變回來，一天不出門也沒關係。

「我沒說謊，只是有些字改了，難道你想照實說？」默蒼離回的輕描淡寫。

「沒有……不過名字那個我真的嚇到了，你居然真的說出來！你說！這筆帳我要怎麼跟你算！」說到這個，杏花蹦一下跳起來，站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默蒼離。

「我處理完了不是？好了，我去看俏如來傳回來的作業。」沒有點明杏花剛才跳起來的時候，小熊內褲光明正大的露了出來，默蒼離轉頭就往書房走去。

「快去快去！明明就不是上課怎麼會這麼累？我先睡一下。」杏花躺回床上，閉上後沒多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