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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的夕陽斜下,橙紅色的雲彩遍佈整片天空,人們慢慢地收拾物品,準備休息,孩童也回到家中等待著晚餐及家中長輩說那悠遠故事的時間。

  將藥坊的門確實的鎖上之後,褚冥漾告別正在批改孩童作業的千冬歲,帶著簍子慢慢的步行出城,準備回到白林之園裡的家。

  白林之園,是位於嵐氳北城門旁的一座方圓莫十公里的森林,裡面的物資豐富產最多就是大夫及藥坊們視為珍寶的藥材,裡頭還有座小湖泊,滋養著裡面的生物及湖邊的植物。

  褚冥漾便住在白林之園東邊莫約五公里處,一間兩層的木屋裡面,木屋四周旁種植著藥草,那是他除了在森林裡摘採外主要的藥材來源,偶而發現一些特殊的藥材時會留意著種植的方法,嘗試著培育一兩株,以備不時之需,這也是褚冥漾年紀輕輕藥坊還能在城裡經營下去的原因。

 

  在天色完全變黑之前要回到木屋裡,畢竟森林裡還是有些具有攻擊性的野獸,為了安全著想,盡早回到家中會比較安全。

  如此想著的褚冥漾加快腳步,卻沒想到在離家裡還有一公里處時,被一名中年男性攔了下來,二話不說就抓著他的衣襟,語氣不善,陰狠的問著:「你!告訴我!那該死的褚冥漾是誰?都是他害我得了那種怪病,咳咳,要是我真的因為這件事情死了,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原本驚嚇於對方動作的褚冥漾在聽見對方的話語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也無法阻止對方持續抓著他衣襟的動作。

  「怎麼不說話?喔?我知道了!在這種時間會出現在森林裡的人,那該死的褚冥漾就是你了吧!」看著褚冥漾透漏著異樣的臉色,男人隨即猜測出自己手上抓著的人的身分。

  「……我……」褚冥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方的指責讓他無法反駁,即使不是自己下毒或者散發病原害他生這種怪病的,但褚冥漾確實知道這件事情間接的與自己有關係。

  「哼!不能否認了吧!都是你這該死的人!為什麼我要死?你說啊!」發病的徵兆開始了,抓著褚冥漾衣襟的力道越來越大,讓褚冥漾漸漸地感覺吸入肺部的空氣漸漸稀微。

  「那邊的!你在做什麼?」一道不含感情的冰冷嗓音自褚冥漾身後傳出,褚冥漾呼吸完全被對方剝奪之前,那抓著自己的手一瞬間就被扣在對方身後,被一位戴著奇異面具的人制服住了。

  「在這種時間做這種欺負人的事情會被誤會的呢,例如告白被拒絕?又或者女朋友跟著他跑了?」那名戴著面具的人有著不同於剛剛的聲音,溫和輕鬆的語氣裡含有笑意,但手裡制伏對方的力道似乎沒有放鬆。

  「關你們什麼事?可惡!你們都是跟他一夥的對吧!那種帶來毀滅、厄運的人!放開我!啊!」被束縛的男人失去理智的大罵,力量也越來越大,然後在下一個瞬間掙脫了制伏,往褚冥漾的方向衝過去,作勢便要掐住褚冥漾的脖子,而褚冥漾此時也看清對方的手上已經冒出了紅疹。

  「啊──!」男人在一次的被制伏住,完全喪失理智的大叫著,並試圖想要攻擊那個制伏他的、全身披掛著棕色斗篷看不見長相的人。

  「夏,不要說一些風涼話。」冷冷的嗓音對著戴著面具的人說著,用膝蓋狠狠往掙扎的男人腹部襲去,爾後手刀精準地往對方腦幹一擊,男人的身子一震,昏倒在地上,不再有所動作,也才不過病發幾近半刻鐘的時間,但紅疹卻已經遍佈半邊臉。

  「這就是那種奇怪的疾病?照外面流傳的說法,這人已經沒有救了吧?」穿著斗篷的人蹲下來打量著那名倒地不醒的男子。

  「我們為什麼不問問當地人呢?他看過的應該比我們多吧?」帶著面具被稱為夏的人指了指褚冥漾,然後將還沒從剛剛一連串的變故中反應過來的褚冥漾帶到男子旁邊。

  即使偶而會有病發者出現在城裡,但褚冥漾從來沒有親自見過那些人,更別說那些人最後的死像,只是聽其他看見的人及大夫們提過,如此靠近的接觸已經病發的人,褚冥漾還是第一次。

  「……上、中、下焦,皆燥熱、脈搏虛浮……。」褚冥漾的心理雖然還沒從剛剛驚愕及變故中平復,但仍然伸出手幫男子切脈搏,然後親眼看著男子身上的紅疹漸漸轉成一大片的粉紅、往旁邊擴散、皮膚像是被什麼腐蝕了一般往內陷入,最終流出黃色代表細菌感染的膿水。

  「……沒有脈搏……」褚冥漾看著自己手中,皮膚已經潰爛見骨的手,不忍心的別過頭,哽咽地下著結論,而後輕輕的放下男子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沒能救的了你……」褚冥漾口中模糊而且小聲的道歉,已經濕潤的眼眶乘載不住淚水的重量,一滴一滴悲傷的晶瑩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在褚冥漾身邊的兩名男性錯愕的看著事情的發展,親自看見那流傳的疾病才知道原來這疾病是這麼的恐怖,病發後奪人的性命根本不需要一刻鐘,也被褚冥漾不斷湧出的眼淚給愣住了。

  「你……叫什麼名子?他剛剛說的又是怎麼一回是?」夏想起剛剛男人口中喊的話,帶來毀滅及厄運的人是什麼意思?跟眼前為了剛才傷害他的人死去而哭泣的少年,有什麼關係嗎?

  「……」褚冥漾默不作聲,不嫌髒的將男子的身體抱起,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而兩名男子對視了一眼,達成共識之後靜靜地跟在褚冥漾身後。

  離木屋這一公里的距離,褚冥漾的眼淚漸漸地收起,子夜般的瞳孔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的堅決,在木屋附近找個地方將男子埋起,用樹枝簡易的立了個碑,然後雙手合十的祭拜。

 

  漸漸地,夜幕低垂,天空灑滿銀色的星辰。

  「天色已晚了,兩位,請問有什麼事嗎?」褚冥漾回身看著一路跟著自己的兩個人,客氣的詢問著,也無聲地築起了一道透明防禦的牆,不讓人靠近。

  「我叫冰炎,如你所說天色已晚了,我跟夏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不認得回去的路,可以的話是否能跟你借住一晚?」披著斗篷的人把帽子拉下,露出那俊美精緻的臉,銀色的頭髮在月光之下微微地閃爍著,禮貌地回應著褚冥漾的問話。

  「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還能問你一些事情?」夏跟著禮貌的行禮,然後等待著褚冥漾的回應。

  褚冥漾的心裡因為冰炎的長相湧出了驚嘆的讚賞,防備的心理少了一些,也因為冰炎和夏的行動,那刻意裝出來的隔閡在心中動搖著。

  「……我叫做褚冥漾,我這裡只有一間客房,如果不介意你們住一起的話就進來吧,就當作是答謝你們剛剛救了我。」褚冥漾最後還是打開了木門,讓冰炎及夏兩人走進了木屋裡。

 

  木屋內,鵝黃色的燭光偶爾隨著移動而產生的風閃爍,褚冥漾將兩杯水擺放到身為客人的冰炎及夏身前,自己則端著另一杯坐到他們的對面坐下,說著:「你們的問題我只能回答我所知道的部分,其他的可能要請你們明天到城裡去問了。」

  「那樣就夠了,非常感謝。」在燭光下冰炎紅色的雙眸緊緊地盯著褚冥漾,讓褚冥漾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請問剛剛那個就是最近流傳的怪病嗎?所有的症狀都是這樣嗎?」夏意有所指的往埋著那名男姓的方向望去,雖然不能看見什麼,卻也清楚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依照城裡的說法,那就是最近造成城裡不小騷動的病沒錯。」褚冥漾回想著那名男性的症狀,然後誠實的說著:「不過我不能確定是否所有的症狀都是如此,他是我第一次碰到的病患,更何況我不是大夫。」

  「你不是大夫?那剛剛……」夏驚訝地發出了疑問的音節,眼神盯著褚冥漾,那剛剛褚冥漾切著對方的脈搏說出來的東西又是什麼?

  「我在城裡是開藥坊的,有些症狀我多少會知道,城裡的大夫來我藥坊買藥材時,偶而會教我一些……」說到這裡,褚冥漾停頓了一下,臉色似乎有些為難而後才又開口,「我也有朋友是醫官,她來找我玩時會教我,所以我略懂,但我仍然不是大夫。」

  「那剛剛……那男人話中是什麼意思?這疾病跟你有關嗎?」冰炎問了剛剛那名男士病發前後不斷針對著褚冥漾的事實,從那名男性激烈的舉動中,不難推測這件事情與褚冥漾有關。

  聽到冰炎說到這個問題,褚冥漾的臉色略微的蒼白,不知道該如何回話,嘴唇不斷的開闔,卻說不出任何的字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什麼話都不說!」冰炎冷冷地說著,語氣有著不耐煩,對於褚冥漾期期艾艾的反應感到不滿。

  「那個疾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去散佈的,可是……我也沒辦法說那疾病跟我完全沒有關係。」褚冥漾不懂為什麼自己會懼怕冰炎身上所帶的氣勢,自然地就回答了冰炎的話。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不是你弄出來的不是嗎?為什麼又會跟你有關係?」冰炎不能理解的問,既然不是製作者和散佈者,又怎麼樣能和這疾病扯上關係?而後又想到另一個可能信,開口問著,「還是你家人,又或者是你認識的人弄出來的?」

  「不可能的,我沒有家人有一段時間了,我也不認識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朋友,我只能確定這件事情有可能是針對我,所以我才說那疾病不完全與我無關。」說到家人,褚冥漾像是不在意一般地笑了一下,只是表情明顯不自然,然後在察覺到自己的不自然時,收起偽裝的笑容。

  「有什麼事情讓人針對你嗎?」夏接下去問著,如果能多得知一些原因的話,或許就會有解決的方法也說不定。

  「對不起,這我真的沒辦法回答,時間不早了,明天我還要去藥坊,請容我先去休息了。」褚冥漾站起身拿起一盞燭燈之後,向兩人說著,就要往二樓走去。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會願意讓我們住下來?不怕我們心懷不軌?」冰炎的聲音使褚冥漾的腳步停下。

  「這是兩個問題,你用了兩個疑問句。」褚冥漾回過頭,臉上難得有著的笑容,「你們救了我,進屋前我就說過是作報答,即使冰炎看起來很兇、夏一直戴著面具,你們也不像是壞人。對了客房上樓後右手邊就是,請自便。」褚冥漾說完便走上樓,留下冰炎和夏。

 

  回到房間的褚冥漾,簡單的擦過澡之後,換上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用棉被不留一絲縫隙的緊緊將自己裹住。

  在潔白的月光照耀下,褚冥漾即使裹著被子,卻無法遮掩在被子下不斷顫抖的身軀,像是面臨無法想像的巨大恐懼。

  「不會扯到他們的,明天帶他們到城裡之後我就離開,大家都不會有事,不會被發現的。」像是催眠一般的低語,這些字句不斷的重複著,直到自己入睡為止。

 

  不知道褚冥漾情況的冰炎和夏兩人,仍然在木桌前藉著燭火而談天著。

  「真有趣的孩子,像你這樣冷冰冰到讓小朋友看到就哭,加上你剛剛還一直嚇人家,他給你的評價居然不是壞人呢。」夏的語調輕快地說著,語氣裡明顯有著戲謔。

  「那你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傢伙,不更像詭異的人士嗎?」冰炎沒好氣的回話,就知道自己這朋友不會放過任何能取笑自己的機會。

  「我也有我的難處啊,就跟你叫做冰炎又把額前那一搓獨特的髮色給染掉是一樣的道理啊,你總不能叫我把臉弄成別的形狀吧?」確認樓上的褚冥漾沒有任何動靜之後,夏拿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面具。

  在熒熒燭火的照耀下,夏的面孔出現在冰炎面前,如果現在褚冥漾在場,搞不好會訝異地喊出一個友人的名子。

  「你就不怕褚突然從樓上下來或者他就在樓梯旁看著嗎?」冰炎惡意的看向樓梯,製造一種緊張感。

  「從剛剛到現在,我認為他是個好孩子呢。」夏絲毫不在意的聳肩,然後笑著看像冰炎,「倒是你,哪時候好到能叫他的名字了?還挑了一個幾乎不會有人重複的字。」

  「他人不壞,只是有什麼難處,需要多留意。」拿起了桌上的燭火,把夏留在原地就要走上樓,冰炎認為與其繼續讓友人當笑話看,還不如早早的去休息會好一點,走上樓之後往左邊褚冥漾的房間看了一眼,然後走到客房去。

  「嘖嘖,真難得你會主動關心一個人啊。」夏沒有多說什麼,拿著面具便跟上冰炎的後頭,回到褚冥漾說的客房休息去了,沒意外的話他們等一下還需要爭吵誰睡地板的問題,除非有多餘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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