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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微亮,褚冥漾就已經起床,帶了一些東西到昨天那名男子的墓前祭拜,然後開始整理木屋附近所種植的藥草。

  無論是常見的或者是稀有的藥草,褚冥漾每株都親手鋤草、翻土、澆水,甚少使用到其他的工具,並且專注而仔細地檢查每一株藥草的狀態,是否有生病或者發育不好等等。

  即使只是小小的兩片地,褚冥漾還是用上了將近半個時辰在做這些事,再做完每天例行的事情之後,便進屋準備晚一點要進城裡的事情,而這次還要帶上昨天救了自己的兩位人士。

  多兩個人進城,或許需要的準備時間更多,褚冥漾做完早點後,走上樓喚醒住在客房的兩人。

  叩叩!

  褚冥漾禮貌性地敲了敲門之後,出聲詢問著裡面的狀態,「請問醒了嗎?冰炎先生、夏先生?」

  呀──

  褚冥漾的聲音一落,房門便馬上打開。

 

  將銀色的長髮束了個高馬尾,冰炎今天的氣勢比昨天更加凌厲,「我們醒了。」紅寶石般的眼眸盯視著敲門的褚冥漾。

  「早飯是簡單的白粥配菜,等用完之後,我就帶你們進城。對了,請勿將你們的東西遺落在房裡。」褚冥漾看著冰炎,那股不容忽視的氣質不知為何一直影響著自己的心神。

  這種時候不能確定的任何事物對於褚冥漾而言都是一種恐懼,因此將想要說的話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下樓,一秒都不想多待。

  但卻沒有注意到冰炎一直注意著自己,看著他、恍神、離去等舉動。

  「冰炎你從褚醒來就一直注意著他的舉動,還沒看夠嗎?」戴上面具的夏也束起了馬尾,但卻低垂的任由它垂落在後背,慢悠悠的走到冰炎身後,透過冰炎肩頭看著褚冥漾離去的方向,嘴上不忘損人。

  誰叫自己昨天運氣不好猜拳輸了呢?小小報復睡地板的仇應該不為過吧?即使發現有多的被褥能夠禦寒,但地板和床的感觸還是無法比擬的啊。

  「別玩,走了。」冰炎冷冷地說完便走下樓,夏的起床氣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不是為了等他真正醒來,戴上面具,冰炎也不會就這麼在樓上待著。

  「是。」簡短的一聲,收起了玩鬧的心態及語調,跟著冰炎下樓。

 

  用過早飯之後,褚冥漾便帶著冰炎及夏離開白林之園,一路上冰炎和夏問著不同的問題,卻離不開嵐氳及那種奇異的疾病,令褚冥漾的心裡感到奇怪。

  如果說他們是不暗世事之人,那麼對於嵐氳的事僅於聽說那到無妨,畢竟那被稱為風之讚頌的城鎮其實已經離國境不遠,若非對醫學有興趣或者有病求醫之人確實不曾到此,可是從他們所問的問題聽起來又不是如此,甚至有獨到的見解及看法,讓褚冥漾對於他們的身分感到好奇。

  在城門前停下,褚冥漾回過身看著冰炎及夏,輕輕地說著,「這裡就是嵐氳了,我已經完成昨天的承諾,接下來我就不奉陪了。」然後不讓人有說話的餘地,褚冥漾就這樣走進城裡,消失於人潮之中。

  「我們先分開調查吧,夏你先打聽關於那疾病的訊息,我去打聽關於褚的消息。」紅色的眼睛沒有離開過褚冥漾離去的方向。

  「知道了。」夏這次沒有多說什麼,便進城開始想辦法蒐集想要的消息,既然是關於城鎮發生的事情又關乎到疾病,那就到最大的醫館尋找紀錄。

  在這城鎮裡戴著面具的人並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畢竟當臉上有傷的患者不希望臉上醜陋的瘡疤被人注視時,便會用面具或者其他物品遮掩,在城裡患者也是最常見的人,所以夏也因此能夠順利地融入城鎮中。

  終於和城裡的人確認了大醫館的位置後,便按著路線一邊打量著城鎮的情況及風氣,偶而還能從路人的談天中得到一些值得深察的訊息。

  而冰炎看著夏離開後,也入城尋找關於褚冥漾的消息。

  擁有銀色長髮的人並不多見,冰炎的長相又俊秀,一些女性不免多看幾眼,但因為那隱隱透出冰冷的氣質,令人卻步,只敢遠遠的看著,而後小聲的議論這樣的人是誰。

 

  當褚冥漾到達藥坊時,時候已經不算早了,千冬歲的學堂已經傳出學童稚嫩的朗讀聲,拿出鑰匙打開藥坊的門,有些感觸的看著那不算大的空間。

  沒有忘記昨天的決定,知曉是因為即將遠離這個生活一段時間,自己和友人一步一步經營出來的地方,平常因為習慣而沒有特別的注意的藥草味,因為開門的動作往臉上直撲而來,熟悉的差點將褚冥漾留住。

  但畢竟也只是差點,褚冥漾拿出一卷空白書卷,仔細的清點藥坊裡頭的藥材,然後在書卷裏頭寫下給米可蕥的話,這個地方留給米可蕥是最能夠發揮最大用途的地方,褚冥漾盤算著,一邊寫下如何照料自己房子旁的藥草。

  既然決定要離開了,那個木屋的所在的也不需要刻意的隱瞞。

 

  「褚冥漾坊主,我這邊有個不錯的交易你要不要聽看看?」一名藍色頭髮略捲綁著馬尾的生面孔,不知何時站在藥坊的門口,嘴邊勾著笑。

  「你是誰?」褚冥漾看著眼前陌生的人湧起戒心,畢竟昨天喊出自己名子的人,帶著狠毒的怨念。

  「別對我的戒心這麼重,我現在是好心的要提供一些消息給你呢?」那人就這樣堵在唯一的出入口,使褚冥漾只能站在櫃子後警戒的看著對方。

  「好吧,難得我今天心情好,我還是透漏一些給你好了。」看著褚冥漾防備的臉,那人嘴邊的笑容不減,然後說:「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會有人一直要針對你嗎?」

  聽見這句話褚冥漾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不是沒想過為什麼,只是不論怎麼想都不明白,最終的結論就是他身邊人所說的,因為褚冥漾本身會帶來災禍,所以為了大家著想,勢必要除去。

  那人一直盯著褚冥漾,看見褚冥漾的表情轉為蒼白、無措,便知道已達到自己的目的,然後又補了一句話,「你沒想過你是否還有家人?或者你源自何方?你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你是誰?你到底要說什麼?」褚冥漾不願意所有的掌控權都在對方手上,壓抑著心理的不安,咬緊牙關將話題切入了中心點。

  「我是誰不重要。」相較於褚冥漾的警戒,男人倒是笑的輕鬆,「我只是想讓你離開這樣驚惶的生活而已,你看你每天過得如此驚心膽跳,如果你到我主子那裡,就能過著比現在更好的生活,你不考慮看看嗎?」

  望著褚冥漾驚疑不定的神情,男人繼續說道:「不要猶豫,跟我走就是你最好的選擇,你要猶豫也不是不可,只是相對的有些代價。」

  男人的最末字音方落,外頭隨即傳來不小的騷動,淒厲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漸漸變得清晰,像是有目的的往此處靠過來。

  「哎呀!看來是來不及,做了決定後就回家去吧,我會在那裡等候你的佳音。」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的是充滿不安的褚冥漾以及外面越來越近的騷動聲。

  「褚冥漾是誰,快還我夫君阿!」一道女聲淒厲、悲痛的叫喊著,路上的行人看著那名衣著略為凌亂的年輕婦人,卻沒有人注意有名男性與婦人擦肩而過,似乎低聲說了什麼,然後那名婦人便直直的往褚冥漾的藥坊而去。

  褚冥漾聽見那名婦人所喊的內容之後,臉色更為蒼白,腳步卻是走出了藥坊外,看著那名婦人。

  「褚冥漾!你就是褚冥漾?我夫君在何處?快還我夫君啊!」頭上的髮髻凌亂不堪,看的出這名婦人未等到外出的丈夫歸來,便匆忙的出門尋人。

  這樣吵鬧的聲響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褚冥漾雖然不是非常有名的人,但在城鎮裡卻也小有名氣,因此吸引不少人在藥坊外駐足,看著眼前的發展。

  「夫人,我不認識您,更不認識您丈夫,您為什麼會來尋我討丈夫呢?」褚冥漾努力鎮靜的與婦人說話,心裡只是不斷的祈禱,事情不要和他所想的一樣,昨天那名患口口聲聲說褚冥漾是應死之人的患者,就是她的丈夫。

 

  藥坊隔壁的學堂話語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千冬歲從私塾走出來站在褚冥漾身邊,想要理解一切的低聲問著褚冥漾,「怎麼了?」

  還沒有得到褚冥漾的答案,那名婦人就已說出震撼旁人的話語。

  「哼!你不認識我丈夫?我丈夫昨天說要來找害他得那種怪病的人,出門前他告訴我是褚冥漾,那種怪病就是褚冥漾害的!如果你不認識他,你說!你為什麼要害他染上那種怪病!我丈夫人呢?為什麼沒有回來?」婦人的話說完,便引起身旁的人一陣騷動,低聲的竊竊私語,談論著這件事。

  「……我……」旁邊談論的聲響讓褚冥漾腦中一片空白,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曾經經歷過的恐懼與現在重疊,無限的恐怖充斥著褚冥漾的心裡。

  「夫人,您不要亂說話,漾漾才不是做出那種疾病的人,說話請慎重點。」千冬歲看出褚冥漾的不對勁,出口替褚冥漾反駁。

  「你怎麼知道?又有什麼依據?難道那怪病其實是你弄出來的?」女人的話語尖銳,處處含著傷人的意圖,說是悲痛到失心之人卻也太過清醒,可惜除了遠處旁觀的一雙紅眼沒有人發現。

  「不是千冬歲!您的丈夫我昨天有見過……他已經病發身亡,還請夫人節哀。」聽見對方將苗頭指向幫自說話的友人,褚冥漾聲音略微的顫抖卻還是努力地說出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都是你!都是你!」婦人發狠的撲向褚冥漾,雙手使勁的掐住褚冥樣的脖子。

  原來我的頸子這麼受歡迎,兩天內便飽受摧殘,在窒息間的褚冥漾分心想著,心裡滿是無奈,還有說不出的苦澀。

  「漾漾!」千冬歲將婦人拉離褚冥漾身上,一臉擔憂的看著友人,深怕婦人剛才傷了他。

  「對不起……」看著擔心自己的千冬歲,褚冥漾轉身看著婦人,再次的說:「對不起。」隨即跑離藥坊,往白林之園跑去。

  所有的人對於這樣突然的轉變不及反應,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只有一旁一直盯著事情發生的冰炎馬上追了上去。

 

  『不要猶豫,跟我走就是你最好的選擇,你要猶豫也不是不可,只是相對的有些代價。』褚冥漾奔跑著,那個陌生男子的話語突然竄入褚冥漾的腦海中。

  代價就是我身邊的人嗎?所以他就是詭異疾病的元兇、長年來處處針對我的人嗎?為什麼?

  『你也沒想過……你的身分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褚冥漾在心裡大喊著,我什麼都不知道!

 

  從嵐氳回到白林之園的家中,平常需要近一個時辰的路途,如今在短短的一刻鐘便跑了回去,褚冥漾氣喘吁吁的看著站在墓前的長髮男人。

  「你做好決定了嗎?」男人還是一樣優雅地笑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令褚冥漾感到異常厭惡、反感。

  「代價……就是我身邊的人?」沒有回答男人的話語,褚冥漾只是問著一路上一直思考的問題,即使因為換氣聲音顯得虛弱,眼神卻直直地盯著對方。

  「你不是明白嗎?只要跟你有關的,都是你猶豫時所需要的代價。」男子雙手一攤,一副犧牲多少不是我決定的無奈表情,然後右手如同邀約一般的朝褚冥漾的方向舉著,「你的決定呢?」

  「……」褚冥漾不發一語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如果跟著他走,就可以讓好不容易擁有的朋友平安無事,而且……

  「我跟你走,你可以告訴我答案嗎?」褚冥漾覺得那回答的聲音離自己非常遙遠,空洞到似乎不是自己說的,心底的某處隱隱作痛,但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麼。

  「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男人篤定的答案讓褚冥漾的腳步往他的方向靠近。

  「你要是就這麼跟人走了,你朋友會恨死你。」冰炎從褚冥漾身後的樹林中走出來,紅色的雙眼緊盯著長髮的男人,「沒想到你會在這裡,安地爾,槐王耶呂的得力軍師。」

  「哎呀!竟然被發現了,倒是你很眼熟……亞那的孩子?」雖然只有一瞬,但始終帶著笑容的安地爾眼裡確實有名為詫異的情緒閃過。

  「我沒義務回答你。」冰炎沒有理會安地爾,看著褚冥漾,「明知道對方是誣賴你的人,卻依照著他的意願去走?你自己真正的心在想什麼?為了朋友而違背自己的心,你覺得他們聽見感到會高興嗎?褚冥漾。」

  冰炎的話,每一字一句確實的傳入了褚冥漾的耳裡,褚冥漾低著頭的身軀微微顫動,沒有回頭看冰炎,但往安地爾而去的腳步卻停頓了下來。

  安地爾及冰炎兩人都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看著垂首的褚冥漾,等著他的回答。

 

  時間僅過了一瞬,也或許過了許久,褚冥漾嬴弱飽含啜泣的聲音打破了寧靜,「我想留下來……可是……我不希望再有人因為我而受傷……那樣的怨恨,我承受不起……」

  「這樣不就夠了?」冰炎的語氣明顯轉為溫和,走到了褚冥漾的身邊,伸出手,如同獎勵一個孩子般的摸了摸褚冥漾的頭。

  「按道理說,接下來我應該強行把人搶走才對。」安地爾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冰炎聞言不善的眼光立刻望向安地爾,表明不介意和安地爾動手。

  安地爾絲毫不介意的無視冰炎的舉動,悠然開口,「不過我可是有禮貌的人,很尊重個人意願,更何況我王並沒有要我強制動手,這次就先到這裡,下次就不見得會輕易讓你離開喔,褚冥漾坊主。」

  安地爾說完便轉身走入森林中,不再回頭,誰也沒有聽見他喃喃的低語,「遇見亞那的孩子啊,事情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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