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遐想

　　當戴著帽子的艾依查庫，興沖沖地拿著要給艾伯李斯特的驚喜，期待他看時的表情在人海中尋找人時，萬萬沒有想到會看見有人糾纏著艾伯李斯特不放。身體自然地衝上去將艾伯李斯特帶離現場之後，理所當然的要回去找人算帳。

　　沒有多久便找到跑的氣喘吁吁的兩個人，艾依查庫不管身高的差距上前拉住兩人，往一路上所發現的骯髒無人暗巷拖去，因為巷道的臭味及髒亂導致人們經過就想閃避甚至不想靠近，保證沒有人會發現也沒人干擾。

　　一頭亮眼的金色頭髮因為帽子刻意壓低的關係而掩蓋了不少，因此沒有引起太多的注目，有些路人沒看清楚還以為那兩個人再次欺負比自己小的人了，太習以為常的景象及抱持著不想多管閒事的心態，讓人沒有去記艾依查庫的樣貌。

　　顯然羅夫和傑德兩人常常在街上欺負他人，而這樣的現象正好替艾依查庫作了最好的掩藏。

　　到了巷子最裡頭，艾依查庫一鬆開他們的領子，便傳來憤怒的叫囂聲。

　　「咳咳！臭小子你做什麼！竟然跟我們搶人？啊？」羅夫喘過氣之後發現剛才拉著美少年跑走的人，怒氣沖沖的拽著艾依查庫的領子往上提，吼著。

　　「哼哼！沒想到你還真有種，英雄救美是吧。嗯？把我們帶來這種地方是想要磕頭求饒嗎？哈哈！」緩過氣來的傑德站在艾依查庫身後，以身高優勢他們倆人是贏過艾依查庫的，身材也算壯碩，鮮少人敢頂撞他們。艾依查庫現在的行為反而像是自投羅網的笨蛋。

　　「搶人？求饒？艾伯是你們能碰的嗎？」艾依查庫裂出了一抹凶狠的笑容，猖狂的看著兩人，即使身高不及，但氣勢卻兇猛的蓋過兩人。

　　下一瞬間，羅夫和傑德竟然發現自己全身開始顫慄，錯愕地盯著眼前比他們矮小的金髮男子，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小子竟然會帶給他們恐懼感。

　　心中那從看見艾伯李斯特被拉住而燃起的熊熊烈火，如今轉換成狠戾的殺氣，輕過多次戰爭的經驗，那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

　　「你……」察覺到不對勁的羅夫鬆開手退了一步。

　　羅夫話還沒說完，艾依查庫便用力的送了一個肘擊給貼近再身後的傑德，然後一手拉住一臉詫異往後退的羅夫。

　　腹部受到重擊的傑德悶哼了一聲，因為吃痛而摀住腹部彎下腰沒有辦法逃離。

　　「很抱歉請你們去死吧，因為你們實在是太礙眼了。」尾音才落下，艾依查庫狠狠用雙手的將羅夫的頭向右扭了一百六十度，即使隔著艾依查庫一人的傑德依然能聽見，骨頭因為劇烈扭轉而發出的聲響。

　　羅夫只留下一點悶聲，並沒有過多的掙扎，身體便虛軟的倒在地上，此後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不准過來，我……」看見羅夫的慘樣，傑德的聲音因為懼怕而變得尖銳，說話也帶著顫抖，最先前凶狠的樣子都消失了。

　　艾依查庫在傑德大聲喊叫之前，單手緊扣住他的脖子往上提，讓他無法說話、只能掙扎的想要拉開艾依查庫的手，甚至用力地踢著艾依查庫的腳，但艾依查庫卻文風不動。

　　為什麼這個人的力氣這麼大！傑德不可置信的大大眼睛，努力地想要呼吸，臉部因為沒有氧氣而開始脹紅，大腦也漸漸感到昏沉。

　　艾依查庫拉起他的右手，藍色雙眼染上深色狠戾地盯著他笑，說，「就是這隻手想要拉走艾伯的是吧？」

　　「嗚！嗚嗚──」下一秒劇烈的疼痛衝向傑德的大腦，那隻手已經斷了，肩上的肉因為過於用力的拉扯裂開，只剩腋下那軟嫩無用的肉支撐著，沒讓整隻手掉下來，傑德想要大聲地喊叫，無奈喉嚨被扣住，慘叫聲只剩微小虛弱的哀鳴。

　　「幸好血沒有噴上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艾伯解釋身上的血味哪裡來，雖然艾伯知道了會幫我想好方法把你們處理掉，但我不想麻煩他……」

　　因為缺氧過度及劇烈的疼痛，傑德進入了昏迷的狀態，沒有聽見艾依查庫喃喃的自言自語，發現羅傑昏厥的艾依查庫略微的鬆開手，讓傑德呼吸到空氣之後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將人打醒。

　　怎麼能夠讓欺負艾伯的人就這樣簡單的死去呢？他還不知道原因呢，不能讓人死的不明不白，對吧。艾依查庫冷眼的看著傑德。

　　清醒的傑德用力的咳嗽，瞪大雙眼呼吸空氣著空氣，但腦袋才重暈眩中緩過來，艾依查庫的手再次扣住了他的喉嚨。

　　「我話才說一半你竟然昏倒了？剛剛在撐一下子就能少受這些罪了，多不划算啊。」艾依查庫一副現在這樣不是我願意的語氣，睥睨的眼神中充滿了輕視及不屑。

　　惡……惡魔！只能瞪大眼睛，臉部再次因不能呼吸而脹紅，過於恐懼的心理只能想到這個來形容眼前的金髮男子。

　　「好啦，我不能拖太久。簡單來說，這就是你們敢亂碰艾伯的下場。」手用力的一扭，了結了傑德的痛苦，隨意的撿起東西將他們蓋住，往巷口走去，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用平緩的腳步混入行人中，往艾伯李斯特所在的方向走去。

　　艾依查庫不知道他對艾伯李斯特的感情是什麼，因為相處太久反而模糊不清，但也不需要特別去糾結，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艾伯李斯特一直在他的身邊這樣就好了。

　　欺負艾伯的人，還是通通消失吧。

　　「艾伯！」看見艾伯李斯特在原地找了地方坐下，身邊卻多了幾位女性圍起，艾依查庫拿下帽子快速的走到艾伯李斯特的身邊，喊著。

　　「事情都處理完了嗎？」艾伯李斯特看見艾依查庫拿下帽子略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地就消失不見，臉上維持著淺淺的笑容。

　　原本在艾伯李斯特身邊的女性，看見艾依查庫之後露出吃驚的表情，剛剛輕聲交談優雅的小姐們通通瞪著雙眼，艾伯李斯特見狀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好笑。

　　「都處理完了，走吧。」艾依查庫拿起寄放在艾伯李斯特身邊的東西，一手拉著艾伯李斯特就要走。

　　「那麼，我家主人回來了，恕我失陪。」艾伯李斯特禮貌的打聲招呼後，便任艾依查庫拉著走。

　　「主人？」艾依查庫的語調裡藏著些許的興喜，臉上也帶著微微的笑容，雖然在看不見艾依查庫表情的艾伯李斯特耳裡聽見揶揄的成分佔多數。

　　「總要有個身分。況且我說的也沒有什麼不對。」平靜地說著。年幼時的主僕關係，而昨天也不知道艾依查庫到底用了什麼方式，真的收到了一張調職令成了艾依查庫的隨行官，當然原本大尉的職位還在。

　　昨天看見調職令的時候艾伯李斯特的心裡有種難以明說的矛盾感，更多的是對於艾依查庫亂來的行為抱持著哭笑不得的心理。是大尉又是隨行官這種事情估計整個帝國裡頭都沒有人看過吧。

　　但，這是艾依查庫希望的，艾伯李斯特在對待艾依查庫時，有些原則都會做出些微的讓步。只要不造成無法收拾的困擾都能彈性的調整，因此艾伯李斯特多半是任由艾依查庫亂來的。

　　「也是，真不愧是艾伯呢。」聽不出語調的差異，艾伯李斯特不明白艾依查庫現在的情緒是什麼。

　　「要去哪？」看著艾依查庫帶著自己往陌生的地方前去，疑惑的問著。

　　艾依查庫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拉著艾伯李斯往城邊走著。

　　「戴上帽子，太顯眼了。」一路上的視線越來越多，雖然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大的場合，但是引人注目不是他們現在想要的，當初說要低調行事的人到底是誰？艾伯李斯特狐疑地盯著前方的人。

　　「我想起來，以前也有過相似的事情呢。」艾依查庫寧願用手臂夾著手上的物品，也不願放開牽著艾伯李斯特的手，戴上帽子之後突然說著。

　　「……也是，但是後來的結局不一樣了。你拉著我跑開，而不是直接與他們相衝。」艾伯李斯特想起艾依查庫說的是哪一件事，那怕被盯上刻意隱瞞的過去中，曾有的例子。

　　「……嗯。」一樣的，結局是一樣的；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才用別的方法，因為會帶給你麻煩……不過、結局確實不一樣了，因為他們從此消失。沒有說出口的話在艾依查庫的心底想著轉過。

　　──那是兩人剛加入接入連隊之後沒有多久的事情，因為艾伯李斯特看起來較為瘦小，又因為剛失去家人沒多久所以幾乎沒有笑容。

　　有次大他們兩期的前輩藉故刁難，而知道連隊裡的小團體的麻煩程度，艾伯李斯特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打算離開。

　　但認為被艾伯李斯特無視的前輩，卻覺得自己的顏面受損，上前給了艾伯李斯特一拳。而艾伯李斯特因為還不完全習慣一隻眼睛看世界的距離，躲避失敗，使得臉部被拳頭擦過。

　　在一旁看不下去的艾依查庫立刻上前一腳回敬對方，造成兩方的不合拔起訓練刀準備用武力解決一切。見狀不妙的艾伯李斯特試圖阻止，但已經被怒氣沖昏頭的艾依查庫不顧一切地就向對方攻擊。

　　最後在訓練官的阻止下，艾依查庫的刀尖指著對方的喉嚨，兩方就這樣不歡而散。

　　當天夜晚艾依查庫與訓練官談話過後，發現了自己有想要保護的對象，甚至因此起了殺意、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對方，這都是艾伯李斯特不知道的事情。

　　※

　　艾伯李斯特被拉到帝都斐度城外，樹下的陰影處，一大片的綠地和遠處耕種的大片花叢，壯麗的景象印入眼中。艾依查庫隨意的坐在草地上，也拉著艾伯李斯特坐了下來。

　　兩人的手就這樣自然的交疊著，沒有人注意到，也沒有將手分開，就像是原本就應該這樣，如此自然。

　　「漂亮吧！之前出兵支援的時候發現的，問了一些人才知道夏天在這一處開出的花都是黃色及白色，其他季節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顏色。」看見艾伯李斯特的表情，了解自己的計劃成功了，開心的說。

　　「我……怎麼都不知道？」詫異地問著，每次出兵兩人幾乎都在同一戰線，同一批軍隊出門，甚至自己就在艾依查庫的後方，卻沒有發現這樣的景色。

　　「那是因為你太認真了啦！那時候你一定是幫我想收到的情報和如何安排戰線，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當然不會看到啦。」笑嘻嘻地說著，艾伯的個性他當然最了解。只是精明的人在某一處特別的遲鈍，這是艾依查庫最深刻的感觸。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行軍的過程一點都不認真了？如果不是有人不好好的看情報資料，我又何必想著那些事呢？羅斯巴爾德少佐。」知道艾依查庫說的也是事實，卻不想單方面的被揶揄，自然也就禮貌的回敬。

　　「哈哈哈。」艾依查庫笑而不答，然後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景色，「這樣就跟小時候很像呢。」

　　「現在沒有渦了，難不成等一下敵國的軍隊就會打進來嗎？」家鄉被渦摧毀的事情艾伯李斯特當然記得，那時的景色再也看不到了，這樣的閒情逸致又能到什麼時候？

　　「這樣我們帝國軍也太弱了吧，這裡可是首都外耶。」

　　「看不出來你是這麼念舊的人呢。」

　　「讓你另眼相看了嗎？艾伯。」嬉鬧的笑著，艾依查庫並不是那麼會念舊的人，念舊的一向不是他，而是經歷許多之後笑容變少、虛假的艾伯李斯特。

　　因為回想而顯得秀氣的表情和精瘦的身材，只不過是外在的吸引裡罷了，常常陷入悠遠思緒裡的眼神和氣息，精明又時而難以捉摸，才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沒有。」不用多加思索立刻給予否定的答案，這時候是艾伯李斯特會反駁艾依查庫的少數時機。

　　「哈哈哈！」雙手舉高想伸懶腰時，才發覺手裡還握著要給艾伯李斯特的東西。

　　「艾伯，這給你，打開看看。」將手上的東西遞出去。

　　看著艾伯李斯特接過慢慢地拆開，驚喜的神情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那是一把上面鑲著金色花紋的紅色指揮刀。

　　艾伯李斯特用著訝異的神情，起身後慢慢地將刀拔出刀鞘。銳利的刀鋒反射著銀白色光輝，反手將刀鋒朝上眼睛平視的看著，而後把刀往前伸手指微微的鬆開，測試著把刀的平衡及重量。

　　不知道為什麼，艾伯李斯特突然覺得，這把刀過於刺眼，一種陌生又難以言喻的情感充滿胸腔，眼睛似乎因為刺痛而微微泛著淚光。

　　「為什麼……？」把刀收進刀鞘中，艾伯李斯特望著艾依查庫，有些困難的把聲音從喉嚨中擠出來。手中的這把刀不管是刀鞘及打造的刀工、重心、平衡等，絕對是價值不斐的。

　　更別說整個刀身長度簡直就像是專門打造一般的合適及順手。

　　這樣的心情……可以稱作感動吧……有多久沒有這種感受了呢？

　　「好幾年都錯過生日了，補送個禮物有什麼關係嗎。」泛著淚水的眼睛，宛如一潭金色的湖水，風吹撫過的水波微微盪漾著，一個不注意就會自願往裡頭栽進去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艾依查庫想要將眼前的人攬進懷裡，緊緊的抱著，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突然被艾依查庫抱住，艾伯李斯特並沒有做過多的掙扎，每一個呼吸中似乎能聞到對方身上充滿陽光的氣息。

　　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什麼在改變──

　　「謝謝……」微弱的道謝，伴隨著說話所吐出的氣息，在艾依查庫耳邊響起。

　　艾伯李斯特現在的反應，讓艾依查庫突然覺得前面那兩個廢物所做的事情似乎也沒有那麼值得氣憤了，慶幸著今天能夠帶著艾伯李斯特出門，並且特別請人打造那把刀。

　　幸好這樣的表情只有我看見，不然就太危險了。這是艾依查庫的心中充斥著這樣的想法。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調適完心情的艾伯李斯特，努力讓聲音平穩地說著，一邊推開艾依查庫。

　　「是什麼？是什麼？」突然被推開，心裡雖然有些不是滋味，還有種奇妙的空虛感，但是聽見艾伯李斯的話語後，期待更勝於那些情感。

　　「雖然日子不對，但是確實是這個月份對吧。」艾伯李斯特把收到的刀，讓它倚靠在樹邊後，將剛才放在一旁的禮物遞到艾依查庫面前，「生日快樂，艾依查庫。」

　　這次，瞪著湛藍色雙眼吃驚的人換成了艾依查庫，艾伯李斯特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兩個人心中所想的竟然會是同一件事情，這算是巧合嗎？或者是長久下來所培養出來的默契呢？

　　但是竟然被他搶先了，明明我的生日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

　　「喔喔喔！艾伯！謝謝！這組槍拿起來超順手！晚一點我們去訓練場練習一下好了。」艾依查庫興奮的看著艾伯李斯特，湛藍色的雙眼裡像是有星辰在裡頭閃耀，開心的燦笑著。

　　一個失神，艾伯李斯特將現在與過去兩個艾依查庫的笑臉重疊在一起。

　　「走吧！不然天就要黑了！」今天簡直能算得上幸運的一天了！拉著艾伯李斯特往訓練場前進時想著。

　　和以前一樣純真的笑容，這樣就好了。任由拉著走的艾伯，嘴角彎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